第32章 驯化（1 / 1）

从黑市出来后已是下午，两人走了一小段路，此时天空已被残阳染成橘红。

两人一骡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他们随意聊着，但大多都是莱拉在说话，她在给赛勒斯灌输一些道德观念。

赛勒斯是个非常好的听众，无论有无理解，都似懂非懂点头，然后说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
说着话，莱拉不经意间看见掌心有个银币红印，并没有太在意，只当刚才在黑市上握银币太久留下的痕迹。

赛勒斯眺望泥土路尽头的夕阳问：“莱拉我们要去哪里？”

莱拉这才想起自己没跟赛勒斯说过两人的目的地，也不是她故意隐瞒，只是对那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，但眼下也只有那里，或许能找到帮助。

“我们要去南方的玫瑰花园，那里是魅魔的聚落，也是我的出生地……”莱拉苦闷吐出一口气，继续解释说：“得罪了精灵族，黑棘森林是待不下去了，我想去那边找我的妈妈爱莉娜，说不定她会想办法帮我们偷渡到人族地盘。”

“虽然以人族标准来说她是一个放荡又滥情的人，但在魅魔族中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，掳获帝国贵族芳心后还能全身而退。”

莱拉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，但在说起母亲时眉眼间不自觉透露着自豪。

“索拉里斯帝国你应该知道吧，帝国皇帝曾经疯狂迷恋我的母亲，并且许诺要将帝国一切奉上，只为迎娶她为皇后。”

“魅魔将性爱视作生存必需品，就像人类进食一样，同样的东西吃久了会腻，所以魅魔族注定不可能专情，并且认为忠贞极度挑食不理智的行为。”

“后来我母亲实在受不了皇帝示爱，抛弃皇帝回到玫瑰花园隐居，近年来帝国骑士团总会用远征圣城瓦兰多的名义来进入森林，但实际上是为了寻找母亲。”

“黑棘森林中的异族虽然内斗严重，但一致不喜欢人类，看到人类帝王在魔族身上吃亏，自然乐见其成，因此不会有人出卖母亲的位置，甚至还会主动当她的眼线，当然那些自愿当狗的人都是想要跟我妈妈上床。”

莱拉发现自己扯得太远，于是将话题拉回来，尾巴焦躁的敲打地面，说着最坏的可能，“反正就是去找我母亲，或许她会顾及母女感情帮我一把，但也可能把你打包卖给精灵就是了。”

平常人听完关于她母亲的传奇故事后，都会先用审视的眼神看莱拉，欲言又止的模样，最后才讪讪说“你完全不像她”，这还是礼貌的说法，不礼貌的甚至会嘲笑起她。

赛勒斯一直很沉默，安静到让人心慌，只见他满脸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，莱拉故作坚强拍了下赛勒斯说：“不用那么严肃，我没事的……”

殊不知下一句话打碎莱拉的自作多情。

赛勒斯向右跨了步躲开莱拉的触碰，悲伤说道：“所以你真的只喜欢我的肉体？”

“蛤？”莱拉顿住显然是没想到这是赛勒斯关注的点。

“你说魅魔的性爱就像人类进食，所以我在你眼中，只是个美食吗？”赛勒斯拢起月纱罩袍，灰蓝色的眼别过，心碎动人，“太难过了，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件事，请你先别跟我说话。”

莱拉正想解释，“我不是……”

“不，请让我静一静。”赛勒斯回头时，眼眶还泛着水光，委屈到快哭出来，一副你再多说一句话，我当场哭给你看的样子。

莱拉手足无措，不论她想说什么，都被赛勒斯的眼神制止。

莱拉最终决定不再解释，等赛勒斯消化完情绪之后再好好跟他说。

直到找到一块空地扎营过夜，两人都是沉默的状态，赛勒斯感觉不那么气了，他面无表情安静坐在篝火堆看着燃烧的火苗。

唉，这回家之路出师不利，又是遇到蜥蜴人，又是跟赛勒斯闹不愉快。

再想到玫瑰花园中的族人以及隐居的母亲，还有那个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的精灵守卫。

压力大到胃痛，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，把刚切下来跟石头一样硬的小麦面包塞给赛勒斯之后，就从行李堆中拿出睡袋，默默摊开钻入，在这狭窄空间中胃痛似乎缓解些。

莱拉像只虾子蜷缩身体，压着绞痛的胃，人在身体不舒服时容易有消极态度，回忆玫瑰花园封存的记忆一直被挖掘出来，灰暗的回忆涌现，越来越不想回家，但箭在弓弦上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。

大概休息一下就会好吧。

身后传来树叶破碎声，他离得越来越近，影子笼罩而下，他蹲着身子将手搭在莱拉肩上。

莱拉迅速转过身。

两人异口同声说：“我……”

莱拉缩着脑袋将半张脸藏在睡袋下，“你先说。”

赛勒斯皱着眉头，努力在理解魅魔这个物种，“我非常想知道，你对我有肉体之外的爱吗？那怕只有一点点也好。”

赛勒斯垂下的发丝像流动的白银柔美，她伸手拨弄把玩，说：“如果我对你只有肉体之爱，我绝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躲开守卫，更不用面对我那尖酸刻薄的母亲。”

赛勒斯不知何时已经是跪在地上的姿势，手撑在莱拉两侧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，需要透过不断询问来确认事情，他问：“真的吗？你对我真的有感情吗？”

莱拉无奈耸肩故意逗弄道：“那算了，我都做到这份上，你还一直质疑我对你没感情，没感情就没感情吧，我明天就把你抓去精灵那换一千金币。”

“莱拉！”赛勒斯被刺激到，整个人像张毯子盖下，没了往常的从容，焦急说：“不可以，抱歉莱拉，是我的错，我不应该怀疑你。”

莱拉忽然明白母亲说过那句，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，因为能从他的不自信里找到自己的优越感。

这句话精辟的恐怖，因为这种滋味确实不错。

她真的爱赛勒斯吗？

她不知道。

但她非常喜欢赛勒斯散发出的焦虑，没有她仿佛世界就会崩塌毁灭。

无形之中她正在驯服赛勒斯，让他慢慢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。

此时莱拉再看赛勒斯的头顶。

【好感：-4500】

即便赛勒斯做了这么多事，但依然是打从自内心的厌恶她，但没关系，她并不在意，毕竟让赛勒斯这种人真心喜欢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
莱拉看着赛勒斯笑说：“怎么办呢，虽然你道歉了，但我心理还是很不舒服。”

莱拉说完这句，赛勒斯焦虑神情中多了一分不知所措的苍白。